藩国老乐不姓乐

老乐不姓乐，也非名乐，只因他总是一副笑罗汉，好像没有忧愁烦恼的样子。不知从何时起，谁先给他起这个雅号，“老乐”便叫开了，习惯成自然，反倒把他的真名实姓给忘了。

  老乐是个壮壮实实的中年汉子，酡红的脸上笑口常开，加上一双又亮又小的绿豆眼，给人乐观又随和的感觉。他原先在市外的一个锰矿当工人，为解决夫妻两地分居问题，通过本市人事局局长表弟的帮助，才调回家乡红河乡，并在乡政府当一名勤杂工，如今已有二十多个年头了，在乡政府，他也算个“元老”呢！

   老乐是我的邻居，我们住的都是单间宿舍，他嗜酒且爱热闹，一个人不独酌，平时经常召集一帮酒友到房间喝酒。他家的酒，都是他住在乡下的老婆用自制的酒曲、自种的玉米酿制而成，纯正且甘醇。

听说，他老婆很能干，除了种十多亩田之外，还开了五、六亩荒地，种了果树，成了个小果园。她用酒糟养了两头母猪，几头肉猪，猪骠肥肉厚，很得屠户的青睐，收入确实不菲。加上老乐的工资，日子过得相当滋润。酒友们知道老乐常备有好酒，就经常光顾，常常是三斤牛腩，两把青菜就可以喝个不亦乐乎，有时喝到深更半夜还吵声不断。起初，我有点反感，但时间长了，也就慢慢的习惯了。

  老乐叫他老爸为老头子。父子俩像一个模倒出来似的。有一次，老乐的老头子来了，便叫我过去陪酒。入席后菜还没上齐，他就卷起衣袖，要和我猜码划拳。为不使他扫兴，我只好满足他的要求。

划过几轮后，我察觉出他的码很有规律，重复码特别多，再就是每三拳后必是一个“全手”行。我抓住他的这一弱点后，几乎是十猜九中。餐桌上的菜还没有吃上几口，他已经有点飘飘然，舌头有点生硬了。

  在厨房做菜的老乐出来，对他的老爸说：“老弟，你先歇一下，看我收拾特才。”（我的小名叫“特才”）说着把手伸向我，我不解地看他爸，又看了看“老乐”，说：“老乐，你还没有喝酒就先醉了吗？刚才你不是说是老伯来的吗？他怎么又成了你的老弟了？”“老老乐”眯着一双小绿豆眼说：“逢年过节，我们父子俩经常出手对抗，猜码行令，且事先说明谁赢谁就是老兄，输的就是老弟了。嘿嘿，这几年我不幸猜输了，也就成了老弟了。当然，仅限于酒桌上，猜码场上的。”看到他们父子如此不拘礼节放浪形骸，我也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猜码到太阳偏西，老老乐才在我们的一再督促下，一摇三摆地走回家。

  老乐豁达，也很好客，三教九流、高低贵贱，什么样的人都能谈得来，并能成为朋友。因此，他的小故事，黄色段子特别多，特别是酒喝到“三分”清醒、“七分”醉时，老乐可真是张口就来，闭口就有。也经常跟在一起喝酒的酒友们开开不伤大雅的玩笑。

  乡政府的扶贫助理姓王，是个骠肥肚圆的中年干部，1米60的个子，体重却有186斤。他说：“王胖子，你妈怀你时，你老爸最少给你妈吃了三大盘猪油，不然你怎么肥得像猪八戒似的。”而乡政府的文教助理身板单薄，瘦骨嶙峋，老乐又说：“麻杆，你老爸和你妈制造你时，是不是原料不足啊？”而特别是对经常喝酒后摔伤的武装干事 ，他则说“阿铁，你头上和脸上还有那一块皮肉是原装的？我看全部是宾阳拼装的”，诸如此类的玩笑，层出不穷，尽管有时玩笑开得有点过头，但大家都是狐朋狗友，席间的玩笑也不好生气，倒是把席间的酒友逗得捧腹大笑。

  当酒之将醉，老乐的小故事黄段子开始广播了，他翻了翻小绿豆眼，笑眯眯的说：“你们知道吗？我有个老乡在上果当了乡长，我去给他贺喜，两人喝了每人七大杯‘土茅台’后，他就拍我的肩说，‘老同，你先坐，我去处理一点小事’，我以为他去搬援兵，就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后，只见他到房外的死角墙边，用一只手将裤子的拉链拉开了又拉上，反反复复，就是掏不出‘水龙头’（原来，他穿一件浅色且富弹性的内裤，因为着急只想着解决问题，只在‘老地方’掏家伙，却连内裤拉出又给弹回去）气得他大声叫骂：‘咿，你厉害，我堂堂的一个上果乡乡长，领导着几万人，难道就指挥不动你？’，讲着就‘唏啦’一阵响。”讲到此，他不再做声，掏出一支烟慢条斯理点火，抽上一口又抬头向上，慢慢地喷出烟圈圈。

  我们连忙问：“后来呢？”他才轻轻地说：“嗨，怎么连这点想像力都没有呢？当然是醉了，倒了，尿自称无罪。　　受控　　特龙２０日遭拘留拉在裤子里啦。”

  我们意犹未尽，叫老乐再来一段，老乐也不推辞，又来一段，“我家东边有一个山村小东头村，村里有个‘特爱’的，特爱很喜欢跟老婆开玩笑，不分白天黑夜有机会冷不丁地搂一下，摸一下老婆的隐私处。一天，他请人耙田，田快耙完了，他赶回家，想看看老婆饭做好没有，他轻手蹑脚地走进家门，见一个女人在簸米，就偷偷地走过去，从背后搂住女人，双手握女人丰隆的双乳。只听‘啊’的一声惊叫，女人转过脸来，满脸惊恐。不是老婆而是小姨子！多亏‘特爱’精灵鬼怪，顺势松手，并伸出两根手指，说：‘今天请人多，就煮两升米吧！’说完溜出家门，刚出门老婆摘菜回来，‘特爱’说‘快点,田快耙完了’，小姨没等饭做好，就借故逃回家了。”

  老乐还未讲完，大家已笑得涕飞泪流。“四方木”阿呆突然说：“听说，这故事发生在坡下村，而不是东头村的吧。”众人尚未回过味来，老乐笑骂起来：“死阿呆，死四方，没有木（墓）。”众人大愕，继而醒悟过来，哄堂大笑，原来坡下村是老乐的老家呢！

  老老乐自从和我猜码醉酒的那次，回家后不久便病倒，老乐没有请假，一到下班时间，他就匆匆忙忙地往乡下赶。后来我们得到消息，老人已病故，便与一帮酒友一起去参加老人的葬礼。我们安慰老乐劝他节哀。没想到他反倒安慰起我们来。说：我们都不要难过，我这个老头很犟，说走就走，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他说他和阎王爷喝酒时约定好了，如果阎王爷猜码猜输了，就由他在鬼都选一个好的差事，到鬼都的酒城当一名业务经理，还说如果有机会还要给我找一个“鬼后妈”呢。他要我们快乐地把老头子送上天堂。虽然看不到老乐有悲哀的迹象，但我发现他比从前瘦了一圈。

  老乐有三个女儿，可都不大争气，初中一毕业就谈起恋爱，弄大了肚子就跑回家闹着要嫁妆出嫁。老乐一怒之下，割了几斤猪头肉，弄几样菜，逐一打发出去。如今家中只剩下老婆一个人，他有点放心不下，曾三番五次地动员她来单位与自己享享清福，可老婆却舍不得家中的十多亩田地，及祖祖辈辈留下的犁耙。无奈之下，老乐只好买了一部半新旧的大阳牌摩托车，风雨不改，每天晚上回老家陪伴老婆。三个女儿先后生了三女一男四个外孙，一个个争先恐后地送往外婆家中，让外婆看管，老乐很不满意，可架不住外孙们一声声甜蜜蜜“外公”、“外公”的呼喊，也由反对变成舍不得的亲。特别是大女婿，也是个十足的酒鬼，不到三、五回就和老乐这个岳父混得像两兄弟一样，老乐也无可奈何了。

  一天清早，上班时老乐递给我一张请柬，上面写着“余家母（空白一格）昨晚顺利分娩，为示庆贺，略备小酌，席设老家客厅，本周星期日，恭请光临。”我抬头望着已走很远的老乐，不禁暗暗纳闷，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老乐今年五十多岁，他老母，至少也有七十多岁了，还能分娩?管他呢！不管他卖的什么药，我非赴宴不可。

  到了星期天，赴宴的亲朋好友并不多，不外是老乐平时经常聚餐的酒友，只有十四个客人。老乐摆上两桌，每桌八大碗。老乐笑咪咪的请各位酒友入席。各位友人都相互打听，老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问起老乐，老乐笑而不答。当着众人的面倒上自酿的土酒后，老乐站了起来：“各位好友，各位酒友，请先安静一下，听我先讲几句。今天，让我们大家举起酒杯为我家新“添丁”而干杯。”说着，一口喝干了他杯中的酒。我连忙问坐在身旁的文教助理“麻杆”，老乐的老婆什么时候又怀上了，不然怎么又添丁了呢？我对请帖上的“老母”产生怀疑，疑是老乐喝多了酒，稀里糊涂地把“老婆”错写成“老母”了。“麻杆”是个标准的书生，喜欢咬文嚼字。他慢条斯理地说，一般从字义上来讲，请柬上书写为“老母”，即一定是指老乐的老母亲的。他也是一脸茫然，不知其故。此时老乐才嘻嘻一笑说：“好久不和各位酒友同桌畅饮。今天，为了庆祝我家老母猪喜添八丁，龙凤八胞胎，四个公子，四个 ，老乐我心中一喜，就给大家发了请柬了。”酒友们哄然大笑。

  唯独不笑的是傻大个“四方木”一个人，他咧开粗厚的嘴唇粗声粗气地说：“阿乐哥，为了庆贺你家老母猪一胎八胞，我‘四方木’连干四大杯。”这时鬼灵精怪的城建所长勾鼻周望说：“四方木，为什么你只喝四杯，而不是八杯？”“四方木”说：“我，我只为老乐哥的四头猪仔贺喜呵！”勾鼻子周不依不饶：“老乐哥的老母猪生的可是一胎八仔，你为什么只喝四个仔的喜酒，还有其余的四个你是不是巴望它们都死了呢？今天不说出个理由来，看大伙放不放过你！”“四方木”慌忙解释：“我只是为老乐的四位小公子祝贺，剩下的四个‘花姑娘’就留给别人祝贺吧。”讲着把头转向王胖子。

嘿！一提“花姑娘”，大家都齐刷刷地转向王胖子，他是扶贫助理，文革时只上过半个学年的初中，在他任村支书时，计生工作成绩突出，加上县计生工作队队长县组织部的王副部长。在他家“三同”时，他和他的家人把王副部长照顾得比自己的亲爹还要好，所以在王副部长的极力推荐下，被破格提拔到乡里当干部，任扶贫助理。有一次要给县扶贫办的领导送项鸡作年礼，王胖子委托龙西村的村长购买年礼，却怎么想也想不出未下蛋的小母鸡怎么写，便在字条里写道：“韦村长，现急购买送县扶贫办年礼：姑娘鸡八只、花生油五十斤、蜂蜜二十斤，请速照办。”龙西村村长是个精灵古怪的人，倒把打到乡政府办公室问：“王助理，姑娘鸡是不满十八岁的红花姑娘养的鸡，还是另有一种鸡的名称叫姑娘鸡？”王胖子骂道：“你是傻子还是故意拖拉啊？姑娘鸡你不知道？就是未下蛋的小母鸡嘛！下年度的扶贫项目你还要不要？”刚好平时爱咬文嚼字的麻杆听到了，“姑娘鸡”的笑话就这样传开了。如今连样子最老实的阿铁也抓住机会拿王胖子的软肋来开刷，大家也一起哄：“对对，姑娘猪，就由王胖子连干四大杯表示祝贺吧！”

已被阿铁气痒痒的王胖自然不甘成为笑话，大骂道：“黑阿铁，锈阿铁，破铜烂铁，我今天斗不死你，我誓不为人。”讲着当真提起酒壶与一个能容四两酒的酒杯走到阿铁面前，像斗鸡一样红着眼，你一杯我一杯地连干了每人四大杯。

两桌的客人都被这个场景所吸引，倒把宴席的主角老乐忘了。反正大家有热闹可看，也就不再死缠老乐请帖的话题了，倒是老乐的老婆不失时机地来到桌边“今天没有什么好菜，请各位将就点，吃饱喝足啊！来，我敬在座的各位兄弟一杯！”

说着拿起酒壶自己先倒上满满的一杯。众人不好意思拂主妇的好意，都拿起酒杯连呼“干！”其豪爽之气不亚于当年的梁山好汉。三、四杯酒下去，桌面上的菜还没动几下，于是，大家又转而享用丰盛的菜肴。中午时分，桌边已倒下王胖、兰瘦两个。阿铁也醉意朦胧地跨上摩托，路上却奇迹般地没有摔倒。

  经常喝酒的老乐虽然常微醉，别人以前没看到过他因喝酒不省人事或耽误正事。但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就在庆贺老乐家母猪喜添八丁宴席后不久，乡里的文教助理兰瘦荣升为乡教委主任。高兴之余，邀请了老乐及乡里的几位同事和两名村干在乡政府附近的一个小餐馆吃饭。那天，大家建议喝啤酒，可老乐喝不惯啤酒，要求喝“土白干”。王胖对老乐说：一杯白干，对三杯啤酒，怎么样？老乐说：一对三就一对三，我们猜码，谁输谁走。一阵轮番大战，不到半天时间，八个人就喝了五箱啤酒，两斤“土茅台”。当然，两斤“土茅台”是一滴不漏的进入了老乐的肚里。王胖实在是喝不下了就想告退，可老乐还是拖住不放。两人正在拉扯时，老乐的老同上果乡乡长来了，陪同他的还有一个秘书、一个宣委。老乐一高兴，也不记得今天自己也是客人的身份，却反客为主，硬是拉着三位入座，说：三位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老板，请给我再加上几味你们最拿手的好菜！又和三位客人每人干了一杯。当老同要离开时，老乐手拉车门，足足送了一里多路，老同没法子，只好拉开老乐，让小车先走，然后急步跟上车溜走。至酒席散时，返回乡政府后他忘不了骑上那旧大阳摩托车回老家跟老婆相伴。

  车进院门，已是接近凌晨1点，老乐已经醉得不成样子了，他扶着墙摸到大厅门前，抬手拍门：砰砰，老婆，开门噢，你的老公回来了。也许是劳累过度，他老婆睡着了没有听到。他又转身总找不到钥匙开门，踉踉跄跄竟倒在睡在走廊下的母猪身边，母猪身下垫着一层厚厚的稻草，很是暖和。老乐迷糊之间就像躺在老婆的身边。老乐老婆半夜醒来，没有见到老乐，开门出来，看见老乐跟母猪并排躺在一起，嘴里还喃喃自语：老婆，才两天不和你睡觉，你想我了吗？一定很想的，才两天你的 怎么变得这么长啊、这么长……她用手电筒一照，老乐正用拇指、食指、中指牵拉着老母猪一寸多长的奶头，好像老母猪也很快乐的“哼哼”地响应着呢！老乐老婆忍俊不禁，笑弯了腰。因为已是深秋，她怕冻着他，忙把他扶回屋内的沙发上让他躺下，给他盖上被子。

共 6211 字 2 页 转到页 【编者按】“老乐”绰号，名如其人，一生喜酒，从不独斟，邀友寻乐，划拳开心。小说以老乐的性格和日常生活为线索，并用几个小段子贯穿全文。为了加深读者对老乐其人的深刻印象，作者对老乐家母猪生产宴请宾朋同贺以及醉酒后的老乐与母猪同寝的滑稽之态给予了“高度”评价，虽然只是寥寥数笔，却令人啼笑皆非。一生喜酒的老乐，因每日必饮而导致肝硬化，临死还不忘饮一口酒才闭上双目离开人世，是这篇小说的画龙点睛之笔。纵观全文，老乐一生虽然平凡，工作不求上进，嗜酒如命，但其乐观精神实难可贵。作者用简短精湛的文字把主人公形象塑造的憨态可掬，滑稽而鲜明，给人留下了过目不忘的深刻印象。欣赏学习了，佳作力荐。【：静尘】【江山部精品推荐 5】

1楼文友： 18:11:50 老乐 ，名如其人，从无烦忧，实乃奇人。

回复1楼文友： 20:19:09 谢谢，辛苦了！

4楼文友： 22:48:17 老乐嗜酒如命，但却开朗乐观。 愿做一株野草，简单，自然，宁静，美好。

回复4楼文友： 22:00:17 谢谢雅赏！

5楼较2013年的909.4万吨减少7.6%。文友： 19:00:21 老乐，一个乡镇干部的写照。